阿诺斯并不愚笨。

学会走之后，自然而然学会了遮掩自己异于常人的外貌。反正对他来说也就一个幻术的事情。

他爬上了新的港口，这一次没有暴露的他过得安安稳稳。但新的问题很快随之而来。

欧姆尼西亚没有对他说，他要在岸上生活多久，只说生活一段时间。那么一段时间该怎么定义。

人鱼的寿命和精灵一样漫长，虽然比不过巨龙，但也是出名的长寿物种。

阿诺斯更是人鱼中的佼佼者，他究竟在海洋中度过了多少岁月，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。

一个对岁月没有认知的人，没办法判断时间的距离。

阿诺斯想了又想，他观察着周围的人类，就像观察鱼群，他觉得可能等现在见到的人群死了，那么一段时间就过了。

因此他找了个人多的地方，学着其他人的样子，摆上自己吃剩的鱼，占据一个小小的角落观察四周。

或许有人和他说过话，或许有人路过他的身边。

但阿诺斯通通都不在意。有人会去和猎物说话吗?鱼尾人鱼可能会戏耍陆生的动物，然后再看他们溺死。

不过阿诺斯不会，他不屑就是不屑，得不到他的认可，任谁他都不会搭理，像只高傲抬头巡视四周隐没林间的蛇。

没咬人一口，都是他的宽待。遇到秋白露前，阿诺斯觉得自己没有在港口待很久。

他旁边捕猎能力很差，总用坏鱼充好鱼的雄性人类，头发依然是棕黄色，没有变得发白，身体机能距离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，变化微乎其微。

人鱼在陆地上的嗅觉其实不太发达，他们在水里可以依靠水作为媒介快速传递气味，感知水流用以判断猎物。

但在岸上没了水，他们几乎等于半个严重鼻炎患者，闻不到太多的气味。

阿诺斯在这点上和别的人鱼没什么不同。

不过那一天，在岸上阿诺斯久违的闻到一股馥郁的香气。甜滋滋的，如太阳照耀森林里的树木、花朵摇曳，散发出的清新香气。阿诺斯闻着这个味道，开始觉得饥饿，像面前晃过一条肥美的大鱼。

他的牙齿在口腔内开始摩擦，唾液不断分泌，有种迫不及待对着来人咬一口，紧紧裹住她的冲动。他抬起总是低垂的头，转动自己没有神彩被人类评为恐怖的瞳孔，用紫色瑰丽的眼睛去追寻气味的主人。

他看到了。

那是一个穿着华服，身上有很多叮铃叮铃响动东西的雌性人类，她的皮肤颜色不如阿诺斯白皙，是小麦样的肤色，很健康，有着流畅的肌肉线条，在人类中是不错的。面容、面容阿诺斯不太会形容。

人类的审美与人鱼的审美不同。

人类没有美丽的鳞片，他们甚至大多数地方都光秃秃的，要靠外物填充装饰自己才能变得美丽。而在人鱼中，强就是美，鳞片亮、光滑、完整就是美。

阿诺斯看到那个人身上有很多挂饰，这不符合人鱼对美的定义。

所以她应该是'丑陋’的。

她也没有鳞片，绿色的长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，但又与其余人类格格不入，充满了生机。绿色是海洋中常见的颜色之一。

海草、海带这些人鱼会吃的食物都有类似的颜色。阿诺斯不讨厌这种颜色。

不过他也很少会去吃海带、海草，只有偶尔闲的没事了会去嚼嚼。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、去描述，此时的场景，他的人类词汇浅薄苍白，话话卡在嘴边说不出来。

只有心脏越跳越快。

突然出现的亢奋和饥饿使他恨不得立刻下水，去捕猎，再拖着上好的猎物回到岸上摆在她面前。他很饿，但他们可以一起吃。阿诺斯觉得自己很大方。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每个雄性人鱼讨好雌性时那样，迫不及待的想展示自己，他只觉得自己饥肠辘辘需要进食。

他那纠结的情绪化在表面就是呆呆的凝视，简直是条只会吐泡泡瞪眼的傻鱼。

理所当然的，这样的阿诺斯没有任何竞争力。

他看着面前的人路过，看着她带走鼓动、贪婪的心，却一步也没停留。

好极了…..

一直盯着秋白露直到她消失的阿诺斯想，他需要猎物。

第一天是很大的鱼，但人没来。

没有交换名字，没有嗅觉可依靠，人鱼做不到在茫茫人群中像小狗一样，找到自己的主人。

第二天是更大的鱼，人来了，但路过，阿诺斯的猎物没有被注意。他看她挑走了细小的鱼和贝类。

第三天是更多的鱼，小小的，和她昨天买的一样。

但被无视。

……

最后一天，阿诺斯痛定思痛，他总算意识到，鱼对方不一定常买，但贝类天天都买，他带来了最新鲜的贝类。这一次她果然在自己的摊位面前停留。

他们说上话。

饥饿的欲望消退，心脏却越发鼓动。

然后阿诺斯突兀的意识到，现在的自己是如此丑陋。

他没有光滑鳞片，漂亮的尾巴也变成畸形的双腿，有力如钢铁般尖锐的牙齿，人类似乎又不喜欢。

想到这里，一股莫大打击冲垮了阿诺斯，他居然甩下摊子和好不